齐云,这个名字最初让我觉得有些夸张,传说中的丹霞地貌,奇峰怪石,给我印象并不深刻,不知是不是因为去过武当,对这座“小武当”就没有觉得很特别。又或许是天气过于晴朗,道家胜地的感觉就不很强烈。乾隆的题字“天下无双胜境,江南第一名山”,不免让我困惑:山并不算大,不算高,当得起此称号吗?固然如此,还是喜欢那座山的。去过齐云山以后,它的名字更让我联想到“举案齐眉”,仿佛一个人长得天那么高,云彩到得眉毛,而他却彬彬有礼——所谓人间相见惟有礼,是一种端庄大方镇定自若的姿态,这样的风景恐怕并非那么容易领略呢。
的确,在我感觉上这是座彬彬有礼的山,虽属道家胜地,但仿佛并无太多道骨仙风。在“洞天福地”,还有慈禧的手书一个巨大的“寿”字,两米多高,显得非常世俗化。而下面这里是精粹景观之一“真仙洞府”,很多碑刻,各神坛所供奉道教八仙、南海观音、真武大帝、十八罗汉、龙王爷、文曲星等等五花八门,山谷中充盈着儒、道、佛合璧的气息,感觉空气都是丰满的,是一种相当精神化也相当入世的厚足。
上面两张都是拍的水中倒影。池水太清澈,以至于好像放颠倒了的实景照片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从小酒家的窗户望出去,便是香炉峰。可以想见,云遮雾绕的时候应该更加好看。店主人说那里不能爬,很危险。我们也没什么兴趣去爬,其实遥遥相望的感觉就很好。吃农家菜,山里的各种野菜,印象深的是晒干了的紫藤花,清香野味非常受用,忍不住每人跟他买了一大袋,好带回去给家人品尝。
(玉虚宫,由三个石坊组成,宫门套着宫门,层层叠叠,与山体相融)
齐云山山下的这条河水质并不好,河里太多水草和藻类,还有一种非常短小的蛇,但毒性很大,俗称“七寸毒”。起先我们还兴高采烈地准备打水仗来着,一看这情形只好乖乖地老老实实呆在竹筏上,优哉游哉地四处拍拍照片拉倒。
徽州在我行走的生命里占有重要位置。十几年前当它还是一些不出名不起眼的小小古村落时,我们作为学画的孩子前去写生,今天那里名声大噪,游人如织,我不知道它是否还记得我,认得我,但这次故地重游无疑唤起了一些特殊的情感,仿佛从极其遥远的记忆中发出的一声回响,在古村的文化之外,在山清水秀的风景之外,低低倾诉,轻轻呼唤。
漂流到山外村庄附近已是黄昏,夕阳在身后拉下长长的影子。我和朋友们沿着河一路拍照,一路陶醉,说说笑笑,看对岸炊烟袅袅,世界恬然美好,让人不由觉得总会有那么一些东西将在不断流逝的时光中永存。仿佛是一场回归,幸福的回归。归家的感觉,让我们想在夕阳下相爱、拥抱。
虽然山不算很高,上上下下半天腿也开始发抖了。终于下到山底,几个人坐人力车去河边,准备漂流出山。沿路的平原、玉米地,十分亲切清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