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慈祥、和蔼、谈吐儒雅、生龙活虎的一个人,说走就走了呢?走得太突然了!万万也想不到他竟在古徽州(今黄山市)作别人间。我再也看不到他的容颜笑貌,听不到他打来的电话了……
他是谁?他叫陈勃,年过九十,是我国著名的摄影家、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有成就的摄影工作的组织者和领导者。
中国著名摄影家陈勃
他为创办中国摄影事业、理论评述、培养人才和普及摄影等诸方面,贡献之多;摄影创作,艺术造诣之高令人钦佩。他的作品讲究用光、构图严谨、意境深邃,规规矩矩,朴实风格,感人之深,影响极大。
我结识这位富有名望摄影大家,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,过从甚密。2015年10月12日,我与夫人朱树芳同赴北京陈勃家中拜望、叙旧,我们谈笑风声。同年,12月19日他与夫人丁补天老师等一行四人来徽州(黄山)采风,我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。意想不到,次日下午竟成了我俩结缘40年后永别的日子。悲痛万分!
他先后多次来徽州采风,组织上都安排我陪同,同乎走遍了徽州大地,尤其是1978年,他与香港著名摄影家陈复礼先生,在黟县宏村、洪星、美溪和太平湖等地创作,时间长达半个月。他八上黄山,足迹遍徽州,为宣传推介徽州和黄山,不断提升其知名度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我从陈勃老师身上感受到的,不仅仅是摄影功力,而且是他的人格魅力。才情兼备的良师益友。
陈勃老师事事处处体现出共产党人高尚的思想品质和道德情操。摄影要靠光线造影,常言道,早晚出作品。当年,他已年过半百,始终坚持每日天蒙蒙亮,夜幕降临才回来。天天如此,忘我劳动,节假日也不休息,一心扑在事业上,默默奉献。
最感动人是他先人后己,无私助人。那年,香港陈复礼先生来徽州,身背三部重型照相机,均无内藏测光表,如使用单体测光表,操作起来困难多。陈勃老师就成了他的“测光专业户”,每次都等他“喝醉”意即拍满足了。尔后,他再进行拍摄,从不与他抢抓镜头且要为其服务。拍摄后一坐下来,他不顾劳累,总是与我谈个不休,谆谆教导,我认真聆听,记在心中。
1992年,我与夫人朱树芳同赴北京拜望陈勃老师,一见面,他就说,你们来得正当时,千载难逢,香港陈复礼正在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。我来同他约个时间,再陪你们去见见面,叙叙旧。那年,他也年近七十了,家住京城西南角,而陈复礼住的宾馆在东北角,相距数十里。由于他的热心肠,才有了这次难得的会见。
论陈勃老师的年龄、资历和风范,令人尊敬,但他低调做人,不务虚名。他很不习惯人家喊他这个长,那个衔,如遇合影,也不喜欢排排坐分高低,要当普通一兵,和大家打成一片。有次,在当时的太平县与接待人员合影时,他强行把他们推到中间,自己却乐意地靠边站。他越是低调,越受人敬重。
在黟县美溪农村拍摄期间,那时,当地群众生活水平差,一群穿着较脏,有的鼻涕流到嘴边的孩子,团团围着陈勃老师要看相机里的“稀奇古怪”。他不嫌脏,像家里长辈一样蹲了下来,认真地给他们讲解。
陈勃老师了解又理解下情,一再吩咐我,不要兴师动众,不要在公社(乡镇)及以下单位安排吃饭,以免影响工作和增加他们的负担。如果拍摄点路途远,就从招待所食堂带上干粮和茶水,在外面野餐,能填饱肚子就行。他讲到,我也做到了。
陈勃老师和他的家人,数十年如一日,平常穿着都很朴素,生活俭朴,一不抽烟,二不喝酒,请客上馆子,剩菜全打包带回家。
他的居住条件尚好,宽敞明亮,但装潢简洁。堂屋墙上仅挂着两幅书法和两幅黑白摄影作品,窗下放着几盆小花,用的还是一套旧式老沙发和木质方茶几。不豪华,很整洁,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。曾有人问他,陈老,你现在用的是什么相机?他答,连带附件加在一起,不超过一万元。
陈勃老师严以责己,宽以待人。不轻易麻烦人。他要来黄山市的前一个月,曾向我了解天气情况,我先后向他报告过两次。后来,可能是为我少花长途电话费,他又要我将黄山山上气象站的电话号码报给他。动身前夕,又与黄山市文联主席倪国华电话言定,他说,来车将我们带到住地,不要来人包括你本人都不必来迎接。他身体硬朗挺拔,走起路来健步如飞,但毕竟是年过九十的老人,都想扶他或帮拎包,一概拒绝,使我们无从帮助。
但是,他乐于助人,有求必应,细致入微。我有几幅早年拍摄的120反转片,需要复制成电子版,去上海都走投无路,只得硬着头皮向他说了,陈勃老师爽快地要我寄给他,很快办好,制成双份双保险,并用快递寄来。收到后,我要汇去垫付款,问多少钱?他只说,你不要见外。
陈勃老师从事摄影工作70年,默默奉献,崇高风范和人格魅力将永记心中。我们永远怀念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