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黄山下来,天还是阴得厉害,只是没有了山上的大片的云雾。周身总有那种不浓的雾,看不清太远的东西,偶尔还有潮湿和闷热。让人心里总生一种恍忽,忘记身在何处。
去棠樾,是一个临时的决定。黄山的不是太满意的行程,让人有点郁闷,在徽杭高速看到棠樾牌坊群的广告,车头一拐,就转过去了。
到达棠樾才发觉这里其实离高速还是有段路的,游人不是很多,但是门票奇贵。先走的鲍家花园,几乎没有什么看头的不是花园的花园。好像是5分钟吧,就解决了。鲍家花园的名头来自这里的盆景,但是这样的艺术需要细看,我来不及,也不是特别的爱好。
因为一心要去棠樾的,所以很快就出来,沿着进村的路行将过去。牌坊群已经被外面新的商业建筑包裹着,不买票是看不见的。沿着两旁一溜儿摆满了生意摊的街, 买了门票进村,便望见久仰的牌坊群了。
我一向是喜欢“流浪”的那种感觉的,每次游走在异乡,总会有种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,而常常忘了自己不过匆匆的过客。很多的风景与见闻,其实就像擦肩而过的机缘,你不认识我,我不认识你,随着脚步的匆匆而过,无法驻停多看一眼,但是很喜欢这样的一瞬,哪怕是离去前难以避免的失魂落魄。
棠樾明清时外出行商的人颇多,有的成为世袭的官商门第,“上交天子”,“藏镪百万”。在棠樾村东端甬道上,井然有序志地屹立着七座牌坊,自然地构成牌坊群。
棠樾牌坊群是鲍氏家族经明清两代建成的,明代3座,清代4座,按照“忠孝节义节孝忠”的循序依次排列。
第一座麻石牌坊:始建于明代嘉清年间,牌坊四柱落墩,古朴雄伟,在挑檐下的“龙凤板”上,“圣旨”两字镶在其中,横梁正反各有浮雕雄狮一对,英武异常。据介绍,被皇帝表彰的鲍灿,一生并未做过官,因教育子孙有方,其孙又在捍卫明室江山的战斗中,屡建奇功,被皇帝“荣封三代”,特为其祖立坊。
第二座慈孝里坊:为旌表宋末处士鲍宗岩、鲍寿逊父子而建。据史书记载,元代歙县守将李达率部叛乱,烧杀掳掠,棠樾鲍氏父子被乱军所获,并要二人杀一,让他们自己决定谁死谁生。孰料父子争相赴死,只求他生,那份父子深情感天动地,连乱军也不忍下刀。后朝廷为旌表他们,赐建此坊。
第三座鲍文龄妻汪氏节孝坊:建于清乾隆四十九年,额刻“矢贞全孝”,“立节完孤”。据县志记载,汪氏为棠樾人,25岁守寡,45岁去世,守节20个春秋。
第四座乐善好施坊:建于清嘉庆二十五年。棠樾鲍氏家族当时已有“忠”、“孝”、“节”牌坊,独缺“义”字坊,至鲍漱芳时,官至两淮盐运使司,掌握江南盐业命脉。他欲求皇帝恩准赐建“义”字坊,以光宗耀祖,便捐粮十万担,捐银三万两,修筑河堤八百里,发放三省军饷,此举获得朝廷恩准。于是,在棠樾村头又多了一座“乐善好施”的义字牌坊。
第五座鲍文渊继吴氏节孝坊:建于清乾隆三十二年,因旌表鲍文渊继妻吴氏“节劲三冬”、“脉存一线”而建。吴氏,嘉定人,22岁嫁入棠樾,时小姑生病,她昼夜护理;29岁时丈夫去世,她立节守志,尽心抚养前室之子,直至其成家立业。吴氏守寡31年,60岁辞世。想来,这是世上唯一的为一位继母所建的牌坊了。尽管得此厚爱,在牌坊额上“节劲三立”的节字上,还是留下了伏笔,把节字的草头与下面 的“卩”错位雕刻其上,以示继室与原配在地位上是永远不能平等的。
第六座鲍逢昌孝子坊:建于清嘉庆二年,为旌表孝子鲍逢昌而建。逢昌之父明末离乱时外出多年,杳无音信,顺治三年,逢昌才14岁,便沿路乞讨,千里寻父,终在雁门古寺与父相见,并将父请回家中。后其母重病,他又攀崖越洞,采药医治,更能割股疗母,因造此坊。
第七座鲍象贤尚书坊:明天启二年建。鲍象贤嘉靖八年进士,初授御史,后任兵部左侍郎,死后封赠工部尚书。牌坊因旌表他镇守云南、山东有功而建。
歙县被称做牌坊县,据说尚存牌坊101座,大多散落,唯有这棠樾的七座牌坊形成的牌坊群,中国仅有。明清时期,是徽商发展的黄金时代。“修祠堂,建园第,重楼宏丽”,资助亲友,养老恤贫,修桥补路,棠樾牌坊群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形成的。
牌坊,在封建社会是一种崇高荣誉的象征。虽有不同时代的建筑特点,却又表现了共同的徽派石雕风格,最重要的是,它们并非以某一座牌坊的单体挑战独一无二的权威,而是用这样的连续七座牌坊相互唱和,以石头的群体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地域文化特色。
棠樾有三座祠堂,男祠、女祠、世孝祠,与牌坊群连成一线。
男祠座北朝南,祠堂的左右两侧各是一幢牌坊,祠前的广场上数根旗杆高插云霄,彩旗迎风招展,是棠樾村的核心。
与男祠相对的是女祠,座南朝北,是按“男乾女坤,阴阳相悖”的《易经》理论而来的。
棠樾是鲍氏家族的故里,鲍氏的妇女为鲍家的崛起和振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与牺牲;棠樾又有着孝顺母氏的优良传统,那棠樾的第一座牌坊就是“慈孝里坊”,乾隆皇帝下江南时还御题对联:“慈孝天下无双里,锦绣江南第一乡”,以示对棠樾人慈孝忠义的褒奖。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棠樾人不自觉地创下了一项世界记录,在清嘉庆年间建造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女祠,打破了“女人不进祠堂”的祖制。
男祠建于明嘉靖四十年(1561),女祠建于清嘉庆(1796-1820)年间,这后建的女祠比男祠的尺寸大,决不会是无意的。究竟是棠樾的男人们真心对母氏的敬重与孝顺呢?还是对鲍氏媳妇通过表面奉迎而达牢笼之目的呢?难以说清。
棠樾的女祠建得宏大而秀美,宏大来自它的架构,秀美源于它的装饰。
祠的正前面有院落,墙上有片精美的大漏窗,正对漏窗是门厅,门楼为八字拱门,尤其是那八字墙上的砖雕,面积之大,雕刻之精,堪称一绝,甚为罕见,给祠堂带来了无比的观赏魅力。这座祠堂是用来祭祀女性的,而这片砖雕正能集中地体现出女性的婉约与秀美来。借着这片砖雕,让我们在对鲍氏女人的敬仰之余,又增添了几分热爱之情。
这座女祠,正名叫“清懿堂”,“懿”字就是“壹次心”的意思,一生只能有“一次心”的女人才能进这祠堂的。
每每经过一处古迹,总是感叹历史的悠远与模糊,觉得人生的短暂与无奈。这个时候也是,不期然站在这片曾经辉煌的土地,尤其实在这样的沉郁的空气里中看着这些石头写就的历史,会联想起这里发生过的许许多多的故事。尽管这些故事都是根据自己的经历而“杜撰”,但是我宁愿相信她的真实,无论是凄美的还是荣华的,都已经或者将要消失在无可回避的风烟中,就像我这样的过客一样,不过是这些年久的老人面前几百年来的一个陌生的面容。
行将离开的时候,一个孤独的老人坐在挂满喜帖的房前,神情很落寞很寂寥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很有感触,久久不解,也许是棠樾现在的状况让我有感,抑或是自己的心情真的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