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徽州,不得不提到新安江,到了徽州,不得不去看看新安江。“一江春水向东流”,春天的新安江因为沿江的青翠山峰、古朴村庄、姹紫山花和金黄油菜,被称为“山水画廊”。
新安江发源于徽州休宁县怀玉山,又称徽港,属钱塘江水系。新安江的名字来源于徽州,徽州自古以新安称,徽州的徽文化又称新安文化。新安江绵延委婉如一条纽带将徽州与钱塘紧紧的联在一起,无法分割。
深渡,是传说中“新安画卷”开端。从这里开始登船,一路向南就能到达千岛湖。在清澈碧绿的江水中,浏览两岸青翠秀丽的山色,寻访山水之间的名胜古迹,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。据说李白当年游览诗兴大发,即兴写下“清溪清我心,水色异诸水,借问新安江,见底何如此,人行明镜中,鸟度屏风里”的诗句。
一直有打算沿着这条唐诗绘就的“画卷”,体会春天的意境,转道千岛湖,沿着富春江水的脚步直达钱塘。可惜,总是因为时间的原因,未能遂愿。这次也是如此,因为要去徽州的石潭,也只能作罢,继续保持着这份憧憬,给自己一个重返徽州的理由。
站在古桥,一边是声名远播却有离垢避嚣的古渡,一边是远离遗世再返风尘的归途,心里的无奈和矛盾是必然的。
已有千年的村落依旧以黑、白、灰这样简单而经典的色调诠释着山高水远、飘逸空灵的美感,气质和江水一般清冽。渡头沽泊的渔舟,三两闲在水岸。如黛远山即是画纸,几竿野竹、一帘渔网、再点几个人影,便尽得疏简枯淡之笔墨。
晨雾渐消,村民们在江边浣洗,弄碎了碧波,阳光悄然而至,但见半江瑟瑟半江,人如在虚无缥缈间。新安江之水,“洞澈随深浅,皎镜无冬春。千仞写乔树,百丈见游鳞”的特色呈现得淋漓尽致。
离开深渡,沿着通往歙县的老路,春江就在身边贴着,后悔没早些起来,要不准能看到太阳是如何褪去薄雾的。阳春三月,一路盛开的桃花、梨花、油菜花带着新安江源头的气息,心里突然有了向日葵般的感觉。
一直听说雾为新安江一奇,尤其在不期而遇之时,翩然而至时云涛涌动,卷起千堆雪,顿时能让四野苍茫,山水萧然,这样的机遇在不久前的黄山市震撼过了,而不同于黄山险峻秀美的景色,在这片田园和山水之间必是另一番的妙境。
虽然无法体会到这样的景色,但晴空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也是一番让人激动的色彩,阵阵的花香和着阳光的温度笼罩在全身,呼吸中都满是春味了。
其实,这不过是新安江的一条支流。然江湖有其阔,河溪有其美,反倒是另一种美。徽州的白墙灰瓦建筑,在河畔参差错落,倒映在光滑琉璃的水面上,随着流水舒缓波动。
云水一色,人在画境。新安江似乎总是集中自然之力的丹青巨作。可远观,亦可置身于其中,可细看,亦可脱焦于朦胧。文字的力量在自然的大美前依旧是稚浅的,难怪功力已臻化境的石涛、黄宾虹等新安大师,虽有妙笔终难书天然之趣,肆意丹青还欠造化之意。
而眼前的景色却是最自然的,所有的颜色都以最合适的浓度、纯度混合在那里。古渡繁华已被岁月填满,即使苍苔依旧的青石,也已不见时间的印记。
只有这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春光,勾画出这片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美意,也撩拨起心中这份无法释怀的眷恋。
我想就这么慢慢的走着,时间倏然停顿,所有的光色和倒影都凝固了,成了一幅画,不动了,不变了。
而对岸的我,似这叶幸运的箬笠舟,自然的停留在这里,就像闯进画里的那只蝴蝶,任凭风雨的来去,自由的腾挪着舒服的位置。而舟前橹后的光亮,总是带着这片春的香,花的黄,水的纯。
这样的留恋存在于视野的朦胧中,像是透过薄薄的缀满春花的窗帘的缝隙,带着层模糊的色彩。眼帘前的一片片、一簇簇金黄色的油菜花如墨点扩散,渐渐的溶进这张温煦阳光编织的宣纸里,看起来沉静而温柔。
这个时候,突然非常期待下起春天的烟雨,油菜花是徽州的形,白墙灰瓦是徽州的骨,而春雨,便是徽州的魂了。这是一个能把徽州变成了水墨山水的力量,徽州的美开始惊绝脱俗,就像一个梦。
我以为徽州已经无梦,却不知道这个梦在我心中没有因为时间的消逝而褪色,反而历久而弥深。